最近一年, 皇帝的身体已大不如前。他已经连续生了一个多月的病,白天咳嗽、头晕,晚上则心悸盗汗,难以入眠, 好不容易睡着了, 又会做很多噩梦, 醒来后虽然记不得梦里发生了什么,但是那种空洞而又怅然的感觉却会长久停滞在心里。
他的头发花白了很多, 英俊的脸庞爬上了岁月的痕迹, 面对围绕在身边的儿女、嫔妃,却不知为何, 竟有些不耐甚至是厌烦的感觉。他越来越喜欢一个人独处, 唯有被他亲手养大的大皇子的来信, 才能让他稍微开怀一些。
那个人也在临安府, 但在信里, 大皇子却未曾提到她一字半句。皇帝把厚厚一沓信件反复查看,一字一句检索, 终是一无所获。他原以为年底大皇子就能回来,陪自己好好过个春节,却没料他竟会遇见倭寇来袭, 差点葬身海底。
接到战报的时候,皇帝的脑子空白一片, 什么都不能想,当他回过神来时, 满朝文武已经跪安了,而他竟在不知不觉中写下了亲去临安府的诏书。直到此时,他才徐徐吐出一口气,像是无可奈何,又像是如释重负。
半个月后,他在杜家兄妹的陪同下来到道观,静静看着站立在悬崖边,背对自己的那个人。
“你来了。”那人吐出不冷不淡的三个字,呼啸的风从崖底刮上来,把她的话音吹得支零破碎。她并未跪拜,也未上前迎接,只是遥望远方层层叠叠的乌云,不知在想些什么。
“朕来了。”皇帝张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如此干涩,仿佛用尽了全力才挤出这句话。至如今他还记得,这人临走时那泪光闪烁的双眼,和她额头纵横交错、鲜血淋漓的伤疤。而他们的感情正如那些疤痕,疼痛、深刻,却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快下雨了。”皇帝不知道该与她说些什么,只能胡乱开口。
“是啊,快下雨了。”杜皇后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一行人。
饶是杜如松和杜如烟这些日子早已看惯了眼前这个涅槃重生的姨母,也忍不住愣了愣,更何况是毫无心理准备的皇帝及其心腹。@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众侍卫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然后发出接二连三的抽气声。皇帝倒退一步,似乎有些不能承受,紧接着又上前几步,嘶哑地喊道:“凡、凡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