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橙攥紧了背包的带子，张张嘴想要说话，咽喉处却仿佛被一只有力的大手卡着一般，久久发不出声音来。
他曾经，在这里生活了许久许久，久到温橙觉得他会在这里生活一辈子。
现在，他忽然回到这里，开始对这里的一切感觉到熟悉，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可她还是觉得雀跃。
仿佛在他问出话的下一秒，曾经那个温柔爱她的顾云辞，就会马上恢复记忆，再度站在她面前。
她害怕这样的时刻，却比旁人有更多的期待。
“你”
良久，她刚要发声，顾云辞却皱眉看向自己的手，“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满满的嘲弄。
“是我多心了。”
他在做什么？
不过是顺手拿到花盆里的钥匙开了门，就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同似的。
电影和生活的桥段里，家里的备用钥匙，不就放在这样的地方吗？况且，他的顾太太，从来就不是什么聪明的女人不是吗？
暗自扯了扯唇，他收回视线推开门，大步走了进去。
见温橙还愣在原地没动，不由得皱了皱眉。
“怎么还不进来？”
温橙看着他，只觉得心仿佛沉入了谷底，被腊月的寒风凌厉地吹着。
刚才有那一瞬间，她差点就开口了。
可现实，好像再度狠狠给了她一巴掌。
她抿了抿唇，低低地应了声，“知道了，就来”
她在期待什么？
还能期待什么？
她已经和他提出了离婚。
她不能生孩子，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庭也是事实。即使顾云辞恢复记忆，即使曾经的他能回来。
他们之间已经注定的事实和结局，还能改变什么？
苦笑一声，她跟在顾云辞身后进了庭院，抬头冲着他喊了声，“客厅里有水，你渴了自己倒水喝。”
“饭菜马上就做好。”
话音落，她就一头扎进了厨房。
不过片刻，庭院侧边的厨房里，就响起烧水和温橙“叮叮咣”切菜的声音。
顾云辞抬步进了房，无声地打量起周身。
房子是双层小楼，二楼一半空置，一半腾成空地，种满了各种各样的花草。许是因为温橙刚从沣城回来，大多数还都处在萌芽阶段。
一楼倒是有不少的房间，分布在客厅左右。
靠东的位置是一整面的照片墙。
墙上挂满了温橙和一对中年父母的照片，许是她过世父母的。旁边也有不少空了的相框，上头有斑驳翻整的痕迹，似乎有些照片被刻意取下了。
顾云辞不知道的是，那都是他和温橙曾经的合照。
他驻足在墙下，从温橙孩童时期开始，一张一张仔细地看过去，清冷的眉眼不自觉地温和了下来，嘴角也慢慢地有了笑意。
扎着羊角辫，穿着小裙子的温橙。
穿着胖嘟嘟的羽绒服，在阳光下骑着单车的温橙。
齐耳短发，穿着一身蓝白校服，对着镜头肆意微笑的温橙。
每一张，都充满了张扬的活力和开心，她从头到尾的幸福，几乎能从相框里满溢出来。
不像现在
想到初到沣城时的温橙，小心卑微，谨慎畏缩，被他肆无忌惮欺负时更是顾云辞的眉眼不由得一暗。
这一刻，他的脑海里甚至不自觉地冒出来一个念头。
他很想看看来到自己身边之前的温橙，到底是什么样的。
想着，他不自觉地转身，似乎仍是轻车熟路般，伸手推开了其中一间房的房门。
门一开，满室少女气息扑面而来。
天蓝色的窗帘，蓝白色的床铺，床上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布偶，不远处的衣柜里，挂着或长或短的裙子。
他记得在沣城时，她很少穿裙子。
却没想到，她和每一个女孩子一样，对于少女的一切都是偏爱的。
是因为他的轻视和不珍惜，所以到了他的身边后，她自觉得收起了曾经的自己，变得小心翼翼，奉承他讨好他，生怕有一点点惹他不开心吗？
想到这儿，顾云辞呼吸一窒，心尖处像是被捅了一刀，陡然疼了起来。
他从来不知道，从前的自己如此混蛋。不仅抹杀了一个女孩子的天性，更一点点磨掉了她对他的爱。
他往前走了几步在床边坐了下来，想要近距离嗅到属于她的气息。
视线一扫，不经意地落在桌角，一眼就看到了静静摆放在那儿的铁盒子。
斑驳生锈，却又神秘无比。
顾云辞心下一动，下意识地伸出了手——
门外忽然响起了女孩惊慌失措的尖叫声，“顾云辞，你住手！”
顾云辞的手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