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犹豫良久,放下了筷子躬身离去。
小皇帝忽地站起身,“我头疼,想去睡了,师娘您回去吧。”
央央恰到好处流露出不解。
“来人,送夫人出宫。”
大太监进来躬了躬身:“夫人请。”
央央起身。
“陛下若是头疼,别自己忍着,宣太医好好瞧瞧,陛下年轻,保重身体才是。”
小皇帝吸了吸鼻子。
“我知道……”
“师娘。”
小皇帝忽地说道:“您和老师早点有个孩子吧,说不定,朕就不孤独了。”
央央笑了笑。
“陛下既然都说了,那臣妇回去会告诉夫君的。”
她大大方方。
小皇帝倒是赧然了,挥了挥手。
央央离去时,遇上了那取了酒来的表姐。
表姐静静看着央央的轿子离去,屈了屈膝,不见任何波澜。
离宫回到裴家后,央央开始犯困。
一天十二个时辰,央央能睡五六个时辰。
裴府夫人高兴坏了,赶紧请了大夫来给瞧瞧,是不是有喜了。
裴宣也乐得找不到北,守在那儿等大夫的好消息。
“太师……”
那大夫是御医院退下来的老大夫了,花白头发胡子,一脸褶子。老大夫给央央号完脉,看裴宣的时候,嘴唇都哆嗦了。
“夫人不是有喜……是……是中毒。”
央央中毒了。
中了一种很难解的毒。她一天大半时间都在沉睡,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小皇帝亲自登门过。
小皇帝看见央央的症状,怒不可遏,气急败坏的模样,像是一个失去庇护的幼兽。
朝野上下都知道,太师夫人出事了,小皇帝怒了,裴太师疯了。
裴宣手握军队,开始疯狂清查,他谁都不怕,第一把刀就对向了皇帝的外家。
所有人都在等小皇帝发难,裴太师逾越了,这可是天赐的好时机!
可是小皇帝不但没有阻拦裴宣,甚至给裴宣了最大的权利,一路放任他查,不但如此,小皇帝还亲自查了宫中,揪出来了一切和太师夫人有关的人,杀无赦。
裴宣疯了不要紧,小皇帝也跟着发疯,朝野上下无人可阻,无人可拦。同样,也人人自危,各家都拼命求神拜佛,让太师夫人早点好吧。
那两个发疯发怒的男人,可是天下最有权的人,轻而易举能毁了着大好山河!
朝野上下都开始掀起了一股找神医的风潮,到处去找神医,找神药,找到了就一股脑送到裴府,眼巴巴求着太师夫人早点安康。
裴宣抱着央央一声一声喊她,给她说,清除了多少多少人,背后动手的势力已经开始乱了,说很快就能报仇了,最后抱着央央,轻声问:“别离开我,好不好?”
央央有时候是睡着的,有时候能清醒。
她好困。
清醒的时候,央央躺在裴宣的怀里陪他晒太阳。
“夫君,”央央把玩着裴宣的手,懒洋洋道,“我好像没有给你送过什么东西,这可不行。我可不能让你不记得我……”
“我脖子上的铃铛,跟了我一辈子,是我最喜欢,也最能代表我的存在了,”央央声音细细地,“我把它给你,让它陪着你,你别难过好不好,裴宣哥哥?”
裴宣抱紧了央央,头埋在她肩膀一声不吭。不多久,央央的肩膀有些湿意。
“裴宣哥哥,你要不要摘了我的铃铛,说不定摘了铃铛我就好了呢?”
央央有些不忍,可是想到了铃铛,还是抱着裴宣的脖子,轻声哄着他。
裴宣良久,抬起了头。
他眼圈有点红。
怀里的人儿柔弱,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
她脖子上的铃铛已经很久没有响过了,就像她这个人,很久没有鲜活的气息了。
“好。”
裴宣闭了闭眼,又睁开。
如果是她希望的,那他就做。
不管是什么,只要是她想的……
裴宣颤抖的手落在央央的脖颈,缓慢解开了她脖子上的铃铛。
‘叮铃’~
铃铛轻响。
裴宣把铃铛缠在手里,轻轻拨动央央的发丝。
央央笑了。
笑得心满意足。
不少人都觉着,太师夫人怕是要准备后事了,可是没多久,裴太师一身的疯劲收住了,少年阴沉的小皇帝也笑了。
听说太师夫人逐渐清醒了,能吃了,可以站起来了,能去给长辈请安了。
央央好了。
小皇帝外祖父家已经被裴宣折磨的不成样,男丁全部都在牢狱,女眷全部发卖,饶是如此,那表姐和小皇帝外祖父也说不出毒|药的解药来。说是天生无解。
这个毒药就是用来让裴宣痛失所爱,然后趁着他愤怒,做出错事,一举将他铲除的手段。
这样的手段怎么能留后路呢?
央央的好转让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只有裴宣偶尔盯着自己手腕上缠着的一颗铃铛,若有所思。
不管为什么,他的央儿好了就够了。
这辈子不求其他,只求央儿平平安安。
与他白首到老。
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