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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没有爪子的猞猁,是没有灵魂的。当猫养着?那还不如就地杀了。

“殿下,”荣铨道:“要把县主抓回来吗?”

蔺湛闭上眼,脑中又浮现出少女方才由疑惑逐渐转为惊恐的眼神,柔柔弱弱的,哪怕鼓起勇气和他顶嘴,也只不过虚张声势,和猫没什么两样,长不出獠牙的生物。

“不用了。”他莫名感到有些烦躁,“让她自己哭去吧。”

荣铨晃了晃手中的尸体,很没眼色地问:“那要把它煲汤吗?”

蔺湛额角青筋猛跳,“蠢货!自己喝去!”

荣铨挠了挠头,憋了半晌,道:“谢谢殿下赏赐。”

蔺湛:“……”

……

接下来几日,薛棠三餐几乎不见肉,唯一令她欣慰的事,晚上也不大做噩梦了。

事实上,第一回做噩梦时,正是在住入华清宫的第三日。而在这之前,她的车架在前往骊山的路上挡住了后面蔺湛的马车,薛棠很谨慎地令车夫停下,让太子的车马先过。她从窗中望出去,却发现太子的车架是空的,而蔺湛令骑了一匹马,身边围了一众侍卫,十分迅速地从她马车旁疾驰过去。

蔺湛瞥了眼她们的阵势,问了句这是谁的车架,在得到回答是怀宁县主的车架后,他又不明所以地扔下一句话,“可真比王室公主还要阔绰。”

这句话让薛棠本就有些敏感的心变得警惕起来。

本以为皇帝会就北庭的败仗问薛恂的罪,但他反而下令让薛恂秣兵历马,避不出兵,想来也理解这一仗打得艰难,就算是胜,也当是惨胜,于结果来看,胜与败其实并无两样。

皇帝轻描淡写将这一页翻了过去,但朝中好似也有些不服者。

薛棠猜测,难道蔺湛也算一个?

作为储君,与皇帝政见不合是正常的事。但他上回拦下自己写给薛恂的信件,却没有拆开看,好像又有主动放他们一马的意思。

她盼着早日回到宫中,这样才能安然无恙地给哥哥写信。

好在,皇帝也在盼着回宫处理政务。在华清宫住了一个月,已经是九月末,秋风催暑气,天色转凉,离行前一晚,皇帝在飞霜殿摆下宴席。

在座都是皇亲国戚,不同于宴请群臣,这回的晚宴便显得散漫了许多。下排首席自然是国舅郑延龄,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位锦衣玉服的公子。崔皇后一系又有左翊卫大将军崔见章和他的一双儿女。

崔氏最显赫的一支当属追溯至三国时期的清河一脉,而崔皇后却是鄢陵崔氏出身,祖上便有式微的迹象,到了现如今,族中子弟偶有官至六品者已难得一见。

崔见章以武举入仕,从六品千牛备身做起,到如今正二品的左翊卫大将军领管北衙羽林军,再加上妹妹入宫为后,一路让崔家的地位水涨船高,直至如今与郑氏齐头并进。

坐在薛棠对面的少女与她年龄相仿,穿着一袭盘绦纹的翻领胡服,长发干净利落地在头顶盘成髻,显得格外英姿飒爽。这是崔家五娘崔琉,她身边坐着一名正与旁人推杯换盏的年轻男子正是四郎崔毓。

皇帝一身赤黄色常服,面白微须,体态有些丰胖,在行宫修养一个多月后,气色重又健朗了几分,身旁坐着一身细钗长裙的崔皇后,右手边是汾阳长公主。

一曲笙歌完了,皇帝神情却有些恹恹,“都是自家宴会,不必拘束,你们想想有什么好玩的,给朕助助兴,怀宁你说呢?”

薛棠被点了名,咽下刚塞入口中的一口冰酥,等那团雪融化在口中,才用丝帕掩了掩嘴,“回陛下,我觉得不如……”

“不如玩飞花令吧。”

自己的想法被别人说了出来,薛棠有些疑惑地寻找着声音的来源,一回头,只见崔琉撑着下巴,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五娘这主意好。”皇帝龙颜大悦,“速去拿羯鼓来。”

薛棠一如往常地不想和崔琉争,朝她笑了笑,又回了自己的座位。

少时,一名身着水红色大袖衫的女伎在殿门旁坐下,腰间挂着羯鼓。由于没有桃花,内侍便在外面折了刚开的桂花枝做替代,呈给皇帝。

皇帝笑道:“朕做了句子,你们都要奉承朕,这不好玩,朕看着你们玩就行。把花枝递给郑公,让他出题吧。”

郑延龄方要出席,崔四郎便道:“等一等。”

皇帝眉一挑,“四郎有话要说?”

崔毓起身拱了拱手,道:“回陛下,郑公是两榜进士,状元出身,十七郎更是在翰林院供职,名满长安,这父子都是奇才,摆明的欺负我们嘛。”

薛棠目光往郑延龄身旁那锦衣公子身上一瞥,这才记起来,原来这位就是元和二十三年已未科的状元郎郑湜。郑氏名门显赫自不必多说,这两父子本可以凭借父荫入仕,偏偏走了科举之道,还双双夺魁,这长安第一世家真是名副其实。

不过联想到那个奇怪的梦境,薛棠的心里多少有些膈应,甩甩头将这不合时宜的想法甩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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