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暖白的喉咙难受,她歪着头,趴在地上狠狠咳嗽,闭着眼睛去摸纸巾,却不小心碰到了高衍城的手。
高衍城面无表情的将纸巾塞进了她的手心里,蹲下身来,似乎失去了某种兴致,冷掀唇角,“我竟不知道你为了个角色能执着至此。”
许暖白刚刚将脸擦干净,此刻低敛眉眼,沙哑回复,“这是我的梦想,希望先生您能成全。”
“你看着我说话。”
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坚定的回答,“这是我……”
忽而迎面袭来数份文件,白色的A4纸一张张翻飞在狭小空间中,裹挟着男人近乎冷硬的怒火,煽在她的脸面上。
许暖白在满屋乱飞的文件中闭上了眼睛。
“你的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
高衍城蓦然起身,随手翻出一份文件,沉着声音,“根据记录显示,我离开的这一个月,你利用守门人换岗的空位溜进我的房间,查找了跟周栩栩有关的一切行程安排,事后偷偷联系导演试镜。”
“你在找什么?”
“我才离开一个月,你就自作主张,再多走一段时日,你的主意要大过天。”
许暖白紧咬下唇,讨好的靠过去,断断续续的解释,“不……不是这样的,周小姐是您的未婚妻,我未来的女主人,我没有任何非分之想,我只是……”
高衍城打断了她。
“你有这个功夫,还不如多去看看周周,他想你想的紧。”
周周。
高衍城的儿子,确切的说,是以周栩栩姓氏为小名的,她和高衍城的儿子。
连三周岁都不足。
许暖白面色变了。
周周的名字像是掐住了她最后一根命脉,她葱白的手指紧握成拳,指甲盖青白一片。
徒然站起身来,抗着眼前的晕黑抓住高衍城的衣服,她咬牙切齿,
“是我想要这样的?如果不是您当初……当初……”
许暖白此刻话都说不全,泪水灌了满脸,与衣物上的茶渍融为一体,深浓的颜色又散开了些。
自周周出生之后她几乎没怎么见过,孩子还未足月就被高衍城抱回高家,再见时,小小一个家伙已经会走路了,歪歪扭扭的抱着她的腿,软嫩的嘴里秃噜着说不清楚的话,那大意是——
“姐姐抱,姐姐抱。”
许暖白当场僵立,旋即情绪全然失控崩溃,脏话一字字的从口中蹦出来,泣不成声。
“高衍城,你厉害,你厉害!你真TM的厉害极了!”
这一两年以来,许暖白无数次的想到这个画面,甚至做梦的时候都是小周周的影子,可她却不敢去见,怕孩子对她产生了依恋,也怕她对孩子产生了留恋。
从被高衍城逼着怀上这个孩子生下来开始,许暖白就知道,她可能做不了一个好母亲了。
如今旧伤重揭,内里哪里还会有一块好肉,早已经溃烂流脓,如果没有高衍城,她可以一辈子装作不知道。
始作俑者却神色如常,手下劲道一如往日。
高衍城抓了她的头发,反向将她按在了大楼的落地窗上,凑到她的耳边,语气森寒,“我给过你选择,是你不要。”
“抛弃周周的那个人,是你。”
脸面贴在冰凉的玻璃上,稍稍掀开眼皮,被太明媚的阳光刺到,许暖白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挡,却被高衍城钳制在身后动弹不得。
她被迫贴在酒店顶层的落地窗上,俯视整座城市。
下方高楼林立,下方车水马龙,一派人间繁华,一派岁月静好。
背脊一凉。
颗颗扣子砸在光洁的瓷砖上,叮叮当当,那声音太响,刺的耳朵隐隐的疼。
惶恐攫上心头,像根根抓手,抓的她鲜血淋漓。
耳边依旧是高衍城犀利的话,“周周会找妈妈了,你猜猜是谁教会他的?”
“你哪怕有一丝良心,都应当回去看看他。”
许暖白剧烈挣扎起来,她狠狠的伸脚踹前方干净到几乎透明的落地窗,用尽一切力气去遮挡前方刺眼的太阳灼热。
“不要在这里!求求您,不要在这里!”
她的世界暗无天日,仅凭虚与委蛇摸索过活,可再是游刃有余,也抵不过此刻直面光芒的恐惧。
她对着高衍城哭喊,“求求您了!”
高衍城不理会她的求饶,反倒更粗暴了一些。
许暖白柔嫩的皮肤隐隐约约泛起青红,泪水顺着玻璃滑下来,一道又一道,头皮被揪的生疼,浑身上下都在疼,像是被卡车狠狠碾过一般。
高衍城的手机响了。
从中传来女人娇俏的声音,“衍城,你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