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黑龙很郁闷。
闻到那拳头的味道的瞬间它整条龙都不好了,又想起了大半年之前被殴个半死的恐惧,好可怕……
女修见黑龙畏缩不前,一怒之下从眉心逼出一缕血灵,以血灵驭龙。黑龙化剑魂之时曾与剑主人签下血灵契,一旦剑主人催动血灵,纵使心里不愿,也不得不听命。
于是,这条倒霉催的上古神龙便被赶鸭子上架,重新迎着千秋厘扑了去。古苍龙一边扑,一边心碎成了渣。
只听得地动山摇的一撞,便见那原本威势赫赫的黑龙被一拳轰得懵了,还没清醒呢千秋厘又是一拳挥下,两拳,三拳,四拳,拳头如雨点落到龙首,简单粗暴,连招式都懒得使。
众人目瞪口呆看着被揍得没有脾气的黑龙,竟然觉得有些心疼。这特么还是上古神龙吗这特么还是个孕妇吗!
古苍龙嗷地一声哀嚎,化为黑烟缩回了剑里……
千秋厘一跃而起,将古苍龙骨剑从女修手中踢飞,接住剑柄转身一剑刺入女修灵台,女修飘飘忽忽瘫倒在地。男修见势不妙就要闪离,千秋厘飞起一剑朝他掷去,噗地也插入他后背上的灵台。
两人均只余一息尚存。
千秋厘余怒未消,杀意在胸中横冲直撞,正要抬掌灭其血灵,却被人扯住了袖口。
和尚对她摇头,“莫造杀孽。”
他们伤了烛心,她实在对这两人讨厌得很,又被二人气昏了头,正满腔躁烦无处发泄,脱口便说道:“他们犯我在先。”
烛心一双慈悲的眉眼凝视着她,缓声而言:“既为强者,理应有强者风范,克己而宽人。强过己者绥之以德,不如己者抚之以仁,人虽犯我,得饶人处且饶人,你却……”
和尚的声音好听极了,每吐出一个字,便像一滴清水打落石板。千秋厘心头的燥火被一滴一滴的清水浇灭,迷妹脸看着和尚。他在说什么虽然听不太懂,可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和尚的眉头微微蹙起,摇了摇头,轻声一叹,“一念嗔心起,八万障门开。杀孽易造,业却难消。”
这后一句千秋厘却是懂了。怕她造杀孽,不得好死。他们凡人和尚就信这些,不过,和尚是为了她好。她满心欢喜。
和尚讲道理的时候有种圣洁的美感,举手投足都像极了得道的佛,让人想把他从高高的莲台上拉下来。
千秋厘望着烛心出了会儿神,像看到早春二月的桃花,淡粉色的花瓣开在他的双唇上。她傻傻笑道:“好呀,你若应我一事,我便不杀他们。”
……
雪纷纷,越下越大,映得夜也不那么夜了。还野在外头的人玩心不减,夜市比白日还要闹哄。
那场架,千秋厘还全然不曾放开手脚,小燕楼却仍是被掀了屋顶,毁得不成样子。挺败兴的,她不过就是想安安静静与和尚过个节吃个饭。
剩下的那只耳坠也干脆摘了扔给店家,店家因祸得福,笑得头颠颠,硬要将店内唯一那坛未遭殃的花雕赠与她。她收了。小燕楼的花雕,褚双拾似乎提过,有些喜欢。
手下留情不是她的风格,三招宗的那两名弟子因烛心才留了一命。
要烛心答应自己什么,却还未想好。不过就是那时那刻在那样的氛围下突然起的那么一个念头,莫名地想要他一个允诺,就好像得着他一诺,便能得着他的真心。
事后想想其实挺幼稚,她何时这般幼稚过。这份幼稚,像她对烛心汹涌的爱意与情潮,莫名其妙,浑然没有来由,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深不可解了。
她一个七千三百岁的老不死,却对个不过将将二十岁的凡人动了心。两人之间天差地别的,连辈分都无从算起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回客栈的路上。千秋厘头顶着兜帽,双眼藏在毛裘后偷瞄和尚。心虚,说好了不再逼他的。他双唇抿成一条笔直的线,没什么表情。
他心里在怎么想她霸道成性,野蛮强势还是言而无信他可会恼她她心里实在没底。
千秋厘正苦恼着,前面传来阵阵喝彩声,抬眼望去,一片灯火明亮,一大堆人围着一棵大松树不知在做什么。
“去看看!”她拉起烛心的手,朝人堆挤了过去。
近了才看见松树前支着架大秋千,朱漆的秋千架约莫一丈高,秋千板上坐着个年轻的小娘子,年轻的郎君在她身后推。
“高点,再高点!”
“就要够到了!”
“郎君用力啊,来年生个大胖小子,哈哈哈!”
大伙儿七嘴八舌高声喊。
千秋厘好奇,顺着秋千飘荡的方向看,真是好大的一棵松树,足足有两个秋千架那么高,松针上披着厚厚的雪,像一座刷了白浆的宝塔。
稀奇的是,宝塔上竟然挂满了各色各样的小布偶人儿,有男娃娃打扮的,也有女娃娃打扮的。越往上,小布偶人儿越精致可爱。
最顶上那个小布偶人儿穿着一身精美考究的冬衣,和她一样裹着件披风,大红的颜色,兜帽挂在背后,袖口、领口镶着毛茸茸的边儿,脑袋两边各梳了一个小揪揪,就连小揪揪上也扎着两个毛茸茸的发圈儿,大大的眼睛、樱桃般的小嘴,可爱极了。
千秋厘一眼就对这小东西喜欢上了,心想若腹中是女儿,一定也是这样的玉雪小人儿。
再过几个月,待她生下它,将那样玉雪可爱的小人儿抱在怀中,便是烛心那样无悲无喜无风无雨的人,也会柔软、欢喜的吧</p>
旁边的人告诉她,原来这棵松树是此地有名的送子树,十分灵验。凡来此求子的夫妇,娘子坐在秋千上,夫君在其身后推,娘子的嘴能够到哪个小偶人儿,便用嘴衔住取下,来年定然心想事成。男偶人儿生儿子,女偶人儿则生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