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嘟哝:“你也不像是熊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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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季齐玮还是先去学校了解完具体情况,再来的医院。
季郁半夜翻围墙摔得腿骨折这事,被消息灵通的学生传遍整个年级,各种版本都有,其中最主流最受欢迎的版本是:超级学霸带头抗议十中反人类走班制。
顿时人心浮动。
考试前风声这样闹起来,有鼻子有眼的,影响很不好。
系主任隔天就发下来对她的记过处分,通报批评严肃处理。
他私下里跟季齐玮交代说,只要没有下次,她的这个处分会在毕业前消掉。
季齐玮来医院里,告诉季郁。
季郁哦了声,没有任何意外地说:“反正只要我不违法犯罪,处分永远不会进档案。”
“你自己知道”
他脸色很难看,但在外面还是保持着温和风度:“我以为你觉得赶紧去背个处分,就不会被送出国了。”
季郁脸看着苍白的天花板,没否认:“我之前是那么想的。”
“就算爸爸想强行帮我把处分抹掉,也得顾着政敌,还要防着我闹。多半就彻底不想管了。”
季齐玮笑了笑,淡淡地评价说,“学生思维。”
“对,是我想事情太不全面了。”
季郁只知道十中校规极严,处分说给就给,每年开除的人数也不低于一只手。却不想想,撇开家庭背景,她自己还是年级第一的学生。
成绩至上,学校比她爸还要更积极更愿意护她。
处分发给她,用来吓唬除了她以外的人。
季郁没话说了。
父女于是相顾无言,沉默着。
季郁看着时间,觉得她爸差不多该走了,才偏过脸去,过了会儿憋出两行泪来。
转过脸,一双漆黑眼眸含着泪花。
声音有点哽咽,但还是很平淡地说:“爸爸,小时候我看你皱眉,就知道自己做错事情了,会改正,也知道改正后就会被你夸奖。”
“妈妈说我永远拿第一名来炫耀给爸爸看。”
“爸爸……”
“我这种样子……是不是再也没资格让你引以为傲了。”
单人病房里,不大不小的空间装修得像过于素净的卧室。
雪白的床单被套枕头,洁白的床头柜,连地毯都是近乎白色的米黄。
日光灯照在她脸上,肌肤有种苍白的干净。她眨眨眼,泪水就顺着往下掉,语气仍旧保持着平稳:“现在爸爸觉是得错的事情,我不同意,也不想改正了。”
“……”
季齐玮眼神偏开了下,沉默半响,最终站起身说:“你好好休息,医生说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你妈给你找了两个护工会过来照顾你的。”
季郁:“爸……”
“好好休息,”季齐玮头也没回,“等出院,就准备去面签吧。”
季郁目送着他出门。
她单腿吊着石膏,不太能动弹,就直直地望着天花板思忖。微抿着唇,不动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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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郁刚出院,就由两个护工和平时照顾她的阿姨一起,推着她去办理签证。
推到大使馆门口,季郁抱着一堆自己的材料,往后得自己进去。
工作人员帮她脱完套过安检,又推了她一段路。
审核完材料,弄完手续,终于被推到签证官的面前。她的签证官是个大胡子蓝眼睛的白人大叔。
签证官拿过她的护照,问了句。
“what’s your name”
季郁手扶着轮椅,低头看看,背又舒服地往后靠了靠,笑眯眯地说:“听不懂。”
签证官愣了愣,转而又清晰地重复一遍说:“what’s your name.”
季郁低着头,玩手指:“听不懂听不懂,我听不懂,听不懂~”
手指不耐烦地敲敲轮椅说,“im骚里。”
“……”
签证官沉默许久,还是准备尽责地多问两个问题。
他切换成中文说:“你……去念的什么学校”
季郁抬眼看他,又很快垂下眼玩手指:“不知道,我爸给安排的。”
“噢……那为什么选择这个时间呢”
“因为我在中国念不下去了,破坏校规背了处分。处分是什么,you under 斯单”
“……”
“我爸也觉得美国这片自由的土地更加适合自由的我,幸好我家在美国有亲戚,他让我随便去个学校,待在美国别回来了。”
“美国万岁!”
裸的差生,还透着扑面而来的移民倾向。
“……”
“……”
签证官觉得没必要再多问些什么了,把护照递回去,“我们不能给您签证。”
季郁长睫垂下,拿回材料时,扬唇笑了起来,顺口说了来这儿的第一句英文:“thank you.”
虽然音极短,却是娴熟标准的美腔英语。还是脱口问出的,一点别扭感觉都没有。
签证官顿时抬眼看了她几眼。
她轮椅跳转方向,唇边扬着的笑丝毫未淡,低低地说:“i’ll come again.”
“…four or five years later.”
作者有话要说: 本寺是吃评论留言为生的……(疯狂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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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寨英语:“im骚里。”-对不起、“you under 斯单”-你明白吗
最后两句:“我会再来的。”“……四五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