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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皇帝不禁冷笑道:“你竟然到了现在还敢对朕撒谎!这事本来不是件大事,大事却是你对朕不讲实话!你对你母后讲了实话,她才让你来对朕撒谎!你听了她的话,就敢在朕面前这么装腔作势!到了现在,还不悔改!你真以为朕不能撤了你的太子不能废了你的母后!”

太子的冷汗湿透了冬日厚厚棉服,他哭着磕头说:“父皇!父皇恕罪!孩儿不懂事!想让母后高兴些,四公主昼夜啼哭……”

皇帝击案,喝道:“所以你就向朕撒谎!对你而言,孰轻孰重,朕算是知道了!”

太子到此时才回过味儿来:原来什么皇后悲伤,四公主啼哭,这都比不上对皇帝的不忠!这事真的不大,他如果把事实说了,然后对皇帝说自己想报复,也许还可以跟皇帝商量办法。可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直接就用了四公主的谎言,对皇帝撒谎!这就是大事了!这表明自己听了皇后的,把皇帝放在了第二位!皇帝如果意识到自己敢对他撒谎,就对自己没有了信任,日后自己可怎么办!

太子哭得极为悲哀:“父皇!父皇!孩儿真的错了!应该把父皇放在首位!不该听母后的……”就是因为皇后对他发了一通火,让他失了分寸!这件事来不及与幕僚商量,就按照皇后的意思来向皇帝来说了,真是个大错呀!

太子使劲磕头,头触在地上咚咚地响:“孩儿再不敢了,真的再不敢了!绝对不敢对父皇撒谎了!当时,的确是四公主拉了镇北侯府的二小姐去挡剑,那个二小姐晕倒,刺客才刺伤了四公主。孩儿心中不忿,才撒了谎……”

皇帝哼道:“你还狡辩因此就想借着朕的手去报仇拿朕当枪使!”

太子接着磕头:“孩儿错了!应该告诉父皇真相,再和父皇商量对策,求父皇宽恕孩儿吧!”

皇帝一摆手:“去太庙跪着,好好反省反省!”

孙公公知道现在不能劝,太子先去跪着,等皇帝消了气,一劝就会让太子回来了。

太子再次磕头谢了,低头走出门时险些被门槛绊了一下。

皇帝余怒不消,等太子走远了,对孙公公说:“他以为他当了太子,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连朕都敢蒙骗!”

孙公公为皇帝上了茶,只能说:“皇上仔细龙体。”

皇帝平缓了半天呼吸,皱眉问道:“最近镇北侯那边可有什么事”这件事是不是与镇北侯有关联

孙公公摇头说:“什么都没有。镇北侯长子去了边关半年了,一直在边关各个营盘巡住,连偏远哨所都不能省了,大概是镇北侯想让长子熟悉军情。”

皇帝哼道:“他倒是下得了这个狠心。”可接着又叹道:“可不这样,孩子也不会成才。”

孙公公忙道:“太子早晚会明白皇上的一片苦心的。”

相比情形虽然有些驴唇不对马嘴,可让皇帝心里舒服了些,觉得自己那么斥责太子也是为了他好。

太子走到太庙跪到了祖宗牌位前。皇后听了,又气又急,让宫人给送了护膝和垫子,太子心中对皇后愤怒,接了也没说谢,可宫人自然回去告诉皇后说太子谢过了母后的好心。

虽然没有对皇后说谢谢,可太子跪了不久,就真的像皇帝教导的那样好好地反省起来。

他不得不承认皇后的正确性,他可不觉得皇帝说的什么撤了太子废了皇后之类的话只是气话,谁不知道“君无戏言”皇帝看来怀了这样的心,自己刺杀三皇子根本就没有错!他真的必须死!四皇子这回给自己下了绊儿,就是现在不收拾他,以后他也别想躲到皇陵去了,自己一上位,先除了他!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三皇子与镇北侯府的交好更加深厚了,这次竟然是被镇北侯长女所救!两人联姻看来不可避免了,必须除掉镇北侯!可是镇北侯手握重兵,怎么才能干净利索,不留任何隐患……

在忧心忡忡中,他几乎忘记了沈汶的事儿。他虽然厌恶沈汶,早就想把她除去,可他绝对没有把沈汶作为一个对手。现在这么多大事要考虑,沈汶的事成了细微末节。

被这些焦虑和计算充满了头脑,太子心里根本无法平静,也就无法能像四皇子那样冷静地旁观,于细微处发现了阴谋的蛛丝马迹。这就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太子跪了半天,孙公公和几个大臣轮番劝说,皇帝终于让太子回东宫了,却让他亲笔抄孝经五十遍。这一般是让小孩子做的事,现在让一个二十多岁的太子做,明显是羞辱。

太子叩谢了,回宫把孝经认真地抄了五十遍。三天后再去见皇帝时,皇帝并没有马上见他,而是让他等在外面。

屋里,皇帝正对谷公公说话:“朕听说你冬狩后就回到朕这里了,你肯定是要留在朕身边而不是三皇子那里”

谷公公躬身道:“是陛下让奴婢在冬狩时去三皇子身边保护,现在事了,向陛下交了差,自然是回来了。”

皇帝一笑,问道:“朕听说镇北侯长女以安眠香饼退敌,可是实情”

谷公公回答:“的确是,那香气格外清香引人,奴婢吸了一口后,实在想再接着闻一闻。如果不是被三皇子催促快走,奴婢也许吸入许多,恐怕也会倒在地上了。”

皇帝哦了一声,对身后的孙公公说:“去打听打听,给朕弄几个,让朕看看是不是如此好闻。”

孙公公忙应了,皇帝这才让谷公公下去了,传了太子。

太子进来后,神态格外谦恭,双手向皇帝捧上了自己抄的孝经,然后垂首而立,像一个等待父母的儿童。

皇帝翻看纸张,见篇篇字迹工整,明显是用了心的,才微微一笑。他示意孙公公,孙公公将其他人领出了房中,只余下了皇帝和太子。

皇帝看着太子,问道:“你觉得这次你错在了哪里”

太子低头说:“我不该向父皇说谎话,应该以实相告,然后向父皇请教。”

皇帝点头说:“还算孺子可教。你想借四公主为难镇北侯的次女,可这么多人看到了当时的情景,知道四公主先抓了她去挡剑的真相,若按照你说的给那个次女降罪,众人都会知道朕混淆是非……”

太子心里一松――皇帝压根没有谈起对三皇子的行刺!这说明皇帝不想追究这事了,也就是说皇帝容忍了自己对三皇子出了次手!

太子对皇帝心怀感激,不自觉地跪下了:“父皇,儿臣为父皇添麻烦了!”

其实,太子不明白皇帝早就看出来太子有这个心思,所以才让谷公公跟着三皇子去。因为陈贵妃玩弄了心眼,三皇子与镇北侯的儿子们成了朋友,皇帝心里对三皇子很不满。说来,太子还是最适合当储君的人,三皇子的个性过于简单。但是不满意归不满意,三皇子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还是不要死了。现在三皇子没有受伤,皇帝也不准备责怪太子。在他看来,太子给三皇子一个惊吓,也没什么了不起,谁让三皇子不听自己的话没有了皇帝的喜爱,理应受到威胁!这样也可以让三皇子明白只有讨好皇帝才能保命。皇宫本来就是战场,谁也别指望在这里没病没灾地过日子。

皇帝没让太子起身,继续说:“就是事实真的如你所说,那个幼女抓了四公主去挡刺客,至四公主受伤,朕也不能真的降罪那个幼女,你道为何”

太子有些茫然地摇头,皇帝叹息道:“降罪一个幼女有什么用真是个孩子,想得这么浅!”

太子叩首道:“儿臣求父皇指教。”

皇帝语气冷淡地说:“你实际是要让镇北侯不痛快吧为什么这么小打小闹的算什么你若是不喜,为何不彻底灭了他!”

太子一哆嗦,他本意其实就是想除掉沈汶,铲除镇北侯沈家军这个宏伟计划就是原来心里有,也并不清晰,直到最近。他以为皇帝看透了他新近才想清楚了的目标,忙低声说:“儿臣不敢!”

皇帝冷笑:“别说你不敢,朕也不敢。”

太子惊讶地抬头:“父皇!”

皇帝用鼻子出气:“你以为朕没有像你这么年轻冲动过没有想过杀了那个老匹夫”

太子呆呆地看着面现怒容的皇帝,皇帝叹息了一声:“朕的父皇曾叮嘱过朕,说在之时,沈家的先祖,是个黑壮大汉,粗暴嗜杀,无能人敌。建国后,曾想除掉那个人,可是当时有术士对先祖说,那是上天送下来护驾的黑龙,若是杀了他,江山不保。‘灭沈’乃是‘灭神’,失龙之护驾,国岂能存虽然不完全信那个术士,却也没有对沈家下手。”

太子皱眉道:“也许那个术士是沈家买通的。”

皇帝说:“若是沈家如现今之时,倒是可如此猜想,但那个大汉不通文墨,连自己的姓名都不会写。他无父无母,以收养了他的一户农人之姓为己姓,那户农人在他七岁时就因瘟疫亡故了,那个大汉流浪为生,弑生腥而活。他十来岁时,见他单手将一个庙宇中扣在地上的大钟掀开,放入自己的吃食,太+祖惊其臂力,收在靡下。而后,他对太+祖忠心耿耿,一直随打下了天下。他的夫人都是太+祖所赐的宫人,这么个人,怎么可能去买通术士”

太子说道:“也许是那个术士心怀叵测。”

皇帝说道:“据说太+祖也曾生疑,让人去杀那个术士,那个术士留下了一纸文书,乃是‘灭沈之日,亡国之时’八个字,就再也没了踪迹。太+祖将那字条藏于书案之下暗格,以示不忘。朕的父皇将这件事告诉朕,还向朕展示了那张字条。朕初登基时,有一次真想杀了那个劝父皇立别人为太子的武人,气急失手,打翻了茶杯,茶水流入了暗格,等朕发现时,那字条已然全毁。那时朕悚然而惊,以为是上天的示警,就没有再动此心思。”

太子忍不住说:“也许,这是上天在说,那八个字已经毁去,不再有效……”

皇帝看着太子呵呵笑:“那你想赌吗一边是江山,一边是沈家灭了沈家,失去江山你敢吗”

太子忙惶恐地低了头,可心中十分不以为然。皇帝是因为坐在皇位上,手里有江山,所以不敢下这个赌。但是自己不同!自己如果不赌,别说江山,活命都难!自己要生存,就得保住太子之位,否则,若是三皇子哪天取自己而代之,那么与三皇子有杀母之仇的自己,在这个宫里能活多久先要生存下来,然后再谈什么江山!如果自己失去了太子之位,江山再好,那也是别人的!要保住太子之位,那就要灭了三皇子和与其交好的镇北侯,此乃不得不行之赌局!

皇帝却不知道太子的心思,长叹道:“朕是不想冒这个险,所以,对镇北侯,敲打几下就行了,他只要不露反意,朕也就不理会他。你也要开始明白道理,别跟那些后宫的妇人们一样,只想着些阴损的招数。那个幼女,有千百个名正言顺的方法收拾她,让镇北侯开不了口。不必偏要捡着个大家看在眼里的不实之处去降罪她,你好好想想吧!”

太子再次叩谢了,皇帝也说累了,让他退下去。

太子离开御书房,除了更加坚定了要把三皇子和镇北侯都铲除的决心,还想着皇帝所说的可用来收拾沈汶的“千百个名正言顺的方法”是什么,忽然心有灵犀:对女子,最好的方法,不就是娶了她,慢慢地把她折磨死吗!

那个女孩子今年才十岁,等她及笄时,自己安排个场合,单独和她在一起,周围安排些京城的命妇。自己对她说要纳她当个“奉仪”――九品的小妾。然后让那些命妇当证人,说那个女孩子当场应允了!这样,日后她开口否认不过是因为害羞而反悔。有那些夫人们的证词,就是她身为嫡女,也得乖乖地嫁进来!那时要揉要措还不由着自己自己就是让四妹妹把她的脸都划花了,镇北侯也不会知道!……

想到此处,太子心情大好,就把沈汶这个人物扫到了脑后。在他眼里,沈汶再次成为待宰的羔羊,只等着自己下手了,他不必再继续为她分神。当务之急,是怎么赶快提出一些有关朝事的建议,以弥补自己在这次冬狩中受损的形象,然后就是好好想想怎么除去三皇子的靠山镇北侯了。

皇帝也没让皇后好过,再次提了一个嫔妃助管后宫事物,几乎分掉了皇后对后宫的所有掌握。皇后愤懑之余,倒没有太多抗议,她近来觉得食欲不振,吃什么都有些胃疼。每天总感到很累,什么都不想干。如果皇帝来过,她也许会以为自己怀孕了。但现在明显不可能,而且头发掉得厉害,头顶都有些秃了。御医们说这是郁结中焦的症候,开了许多滋补养阴的药,先喝着看看。所以后宫的事物,她没什么精力去管了,谁爱折腾就折腾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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