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晨垂了眼,看了自己身上的衣裳,确认没有露出什么不该露的,这才舒了口气,起身下炕,穿了鞋子,一路往净房里走,一边询问:“今儿可打发人去看过玉凤,她的情形如何?”
玉凤还差几天就是预产期了,头胎,又是肚子尖尖的,照习惯来说,是男孩的可能性比较大,男孩容易提前,是以,邱晨这几日总是挂记着。也提前给她安排好了稳婆候着,就怕一旦发动现找来不及。
月桂招呼风轻和夏艳收拾床铺,自己随着邱晨进净房,一边准备洗浴的热水,一边回道:“回夫人,早上我去看了玉凤姐,我去时,玉凤姐还在发面,说是做炸糕,看着精神气色都极好的。”
“这丫头……这个时候了,还做什么炸糕啊!”邱晨有些不赞同地嘀咕了一声,一边走到浴桶前,一边吩咐月桂道,“你这就去走一趟,跟玉凤说,就说我说的,她做的炸糕好吃也不再这一回。让她好生养着,可以走动走动,可不能再做活计。……对了,跟秦礼说,让他安心在家里陪着玉凤,等玉凤把孩子生下来,有的是用他的时候。他们夫妻俩忠心不在这一时半会儿的。”
玉凤笑着答应了,道:“我伺候夫人沐浴完了再去吧!”
邱晨本就是有心打发她,哪里会同意,有些不耐地挥挥手,打发她快去,“我也不洗头,就泡个澡,不用你伺候,快去快去,再耽搁,她多少炸糕也做完了。”
月桂无法,只能曲膝告辞,走出净房仍旧不放心地叮嘱风轻和夏艳,“你们就在净房外头候着,别离开,万一夫人在里头叫人听不见!”
邱晨听着风轻和夏艳答应着,又听得月桂的脚步声走出门去,渐行渐远,这才松了口气,脱去身上的睡袍,抬脚迈进浴桶,将自己放松地坐进温热的浴汤之中。
呼……邱晨垂着眼看了看肩头和胳膊……乃至胸前,一块块青紫色的印痕触目惊心,有些是青紫色,有些却血殷殷地,看着特别骇人。
真狠!那男人太狠了!磨磨牙,暗暗嘟哝了一声!拿出一小盒玉肌膏来,等泡的水温渐凉,就起身擦干身体,然后挖了玉肌膏涂在一块块伤痕上,又忍着疼稍稍用了力量揉开,揉的肌肤微微发热这才住手,拿了衣架上备好的干净亵衣、衣裤、裙子……一一穿着了,又把玉肌膏放回去,这才施施然走出净房。
避开了丫头们看到印痕的尴尬,又涂了玉肌膏后,疼痛也缓解了好多。
邱晨在妆台前由着风轻梳着头发,一边询问,才知道,阿福带着昀哥儿又去西苑冰戏了,阿满留在了家里,已经去松风院处置家务去了。
“……大小姐真是孝敬,听侯爷说夫人身子不爽快,就很担心。亲自给夫人诊了脉,嘱咐奴婢们好生伺候着,然后就带了陈嬷嬷林嬷嬷去了松风院。临行前还嘱咐奴婢们,若是夫人醒了,让夫人安心歇着即可。有什么事她拿不定主意的,再回来请教夫人不迟。”
邱晨一口气憋在喉咙中差点儿岔了道儿,好一会儿才呼出来,却觉得两颊发热做烧的厉害。
她只想到沐浴避着丫头们,不让丫头们看到她身上的印痕就可以避免尴尬了,殊不知,早就被女儿看到了最不堪的样子……还诊了脉!
阿满诊脉的手段连穆老头儿都说小有所成,说起来,可能比一般的郎中还高明些。秦铮还说自己身子不爽快,汗的,阿满一诊脉啥都知道了。不爽快……是太爽快了好不好!贪图爽快,忘乎所以啦!
好不容易梳好了发髻,邱晨随意点了两支簪子攒戴了,想要去松风院看看以显示自己没有不爽快,但念头一起,就被她按捺下去,转而,邱晨走去西屋里看三胞胎去了。
三胞胎醒得早,吃过奶,玩耍了一阵又都睡了。邱晨看过三个孩子,又跟奶娘和嬷嬷们询问了一回情况,敞儿率先醒了,一声响亮的啼哭,紧跟着亮儿和九儿也醒了。换尿布,擦洗……一阵忙碌之后,三胞胎收拾干净,各自的奶娘抱了喂过奶,邱晨就让奶娘们将孩子送到东屋里,一字儿在临窗的暖炕上排开,一个个穿着小袄小棉裤,挥着手踢腾着腿玩的欢快起来了。
看着三个孩子,邱晨想起昨晚秦铮说的话,出了正月,三个孩子也不过五个月,还娇嫩脆弱着呢,长途跋涉辛苦万分,极容易生病。看样子,事情更改的可能不大,她还是及早准备起来,尽量将行程安排的舒适些,避免孩子们生病才好。
想起这些,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车辆,然后是船只。橡胶没办法一夜之间凭空出现,橡胶轮胎自然遥不可及。那么,车辆的减震只能想别的办法来做。
这个时代还没有弹簧,但累金首饰上却不乏用金丝盘成的细小弹簧,用来装在蛾儿、蝴蝶下边,颤颤巍巍活灵活现。同样道理,自然也能让人尝试着用钢铁做出相似的弹簧来,装到车辆上,也能起到一定程度的减震作用。
提起弹簧减震,她倒是想起比较老式的沙发构造,就是用弹簧装了布袋,一只只缝合在一起,再蒙上厚实的布料、皮革,就成了最初的沙发!车厢下装大弹簧,车厢的座位也可以尝试着用比较细的弹簧做成原始的沙发,同样能够减轻颠簸。
至于船只,就不节省了,命人备好大船,平稳舒适,速度也快。再多带一些玩具什么的……一定把穆老头儿带上,有他跟着,万一孩子们吹个风什么的,也能及时治疗,不至于造成什么重大后果。
细细盘算了一遍,自称没什么遗漏了,邱晨就要了笔墨纸砚来,画了弹簧的草图,又拿了一支累金丝珊瑚虫草簪子出来,将簪子上的金丝弹簧指给风轻看:“拿这个去给平安,让他比着这个做几个钢铁的来,丝不能太细,最细也得跟小拇指一般。嘱咐他,要一般长短高矮,还要有韧性够结实。”
风轻不太明白夫人怎么突然想要这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却也没多问,重复了一边,拿了簪子和图纸,匆匆去了。
回过头来,月桂从玉凤那边转了回来,拎了一个食盒上来,笑着曲膝跟邱晨回报:“真让夫人说着了,我到的时候,玉凤姐姐已经把炸糕做完了,还热着,不够脆。只捡了几块来让夫人尝尝。玉凤姐姐还说了,不让夫人牵挂她,她吃得好睡的香,没有更好的了。”
邱晨听得玉凤康健,自然也就放了心,摇摇头笑笑,也不继续追究了,接了月桂递上来的筷子,夹了一小块炸糕吃了。
玉凤这炸糕是加了糯米粉和鸡蛋,还放了糖桂花和绿豆沙,咬一口,外皮酥脆,内里松软甜糯,清甜不腻,确实不错!
“唔,不错,你们几个也尝尝。你们玉凤姐姐的手艺倒是又见长了!”邱晨赞扬着,转眼,就看到敞儿和九儿、亮儿三个小东西都眼巴巴地看着她,小嘴儿动啊动的,敞儿甚至啊啊地叫着,好像在说:“我要吃,我要吃!”
邱晨忍不住笑起来,抱起敞儿,轻轻地拍着哄了哄,回头看看炕柜上的座钟,还不到吃辅食的时辰,于是,拿了一个橘子过来,剥出一瓣橘子来,放进敞儿的嘴里让他慢慢地吸橘子汁。
嘴里有了东西,敞儿不再闹腾。九儿亮儿也如法炮制,一人塞了个橘子瓣在嘴里,却让三个奶娘过来看着,看着孩子们别让橘子瓣卡住。
巳时中,阿满处理完家务事,笑嘻嘻地转回来,邱晨借着让满儿吃炸糕,让小丫头去了外屋,又过了一会,邱晨自己才平复下来,不再觉得尴尬。
阿满也吃过炸糕转回来,笑着蹭过来,依着邱晨的肩膀,看着卖力地吸着橘子瓣的三胞胎,笑着道:“娘,下午哥哥他们要比赛了,刚刚传了信儿回来,今儿是跟赵国公府上的冰球队比呐……赵国公府上的冰球队可强了,我想去给哥哥助威,娘,你也去吧?”
冬有冰球,夏有蹴鞠、马球,在京城勋贵圈子里都是极受推崇的运动,不但男人们喜爱,女人们也有许多去观赛,年青些的大都带了幂篱。虽说那幂篱着实有些碍事不爽,却也比闷在家里面对狭小的四角的天空强的多。
看球还罢了,邱晨对冰球谈不上多喜欢。不过,毕竟是阿福第一次跟人比赛,初赛她就没去,这一回遇上赵国公府的队伍,若是不能取胜,这场比赛就是这一季最后一场了。她怎么的都要去,给儿子助威加油,告诉儿子,不管他得胜亦或失败,她总是站在他身后。也希望儿子能够胜不骄败不馁,再接再厉下去!
一转念就做了就决定。
另外,邱晨也想起之前做的那个决定,于是跟阿满说了。
没想到,看似有些荒唐不切实际的,阿满却非常支持。她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了几转,挥挥手将几个丫头婆子打发下去,笑嘻嘻凑到邱晨耳边儿,低声道:“娘,女儿倒是有个办法……我曾经去过苗疆,学了她们制蛊之术,她们有一种叫‘一心蛊’的,只要用上,此生此世,就注定一心一意,再不会变心。万一变心,就会受蛊虫反噬,钻心而亡!”
看女儿神秘兮兮的样子,邱晨就知道小丫头必定是想出了什么鬼点子,她很好奇,满儿丫头小小年纪能够想出什么主意来,也就抱着好奇的心思听一听。谁想到,居然提到了‘蛊术’!
蛊术,邱晨在现代的时候就有所耳闻,虽然因为历史原因,到那时,神秘的蛊术已经失传已久,但仅仅看历史资料的记载和描述,也足够让人胆战心寒,毛骨悚然的了。
在邱晨看来,其神秘尚在其次,阴毒倒是做到了极致!养蛊的人都是极执拗的人,一旦被反噬,就死的极为痛苦和凄惨。
别说,她不认为用蛊术得来的‘一心一意’有意思,就是但看事关双方,一个是她血脉至亲的侄儿俊文,一个是她投契知心的妹妹王静姝,哪怕王静姝为此误会了她,疏远了她,她也不会做那种施蛊算计的事情来。
这些还是其次,最最让邱晨震惊的是,满儿不过是个不足十岁的小姑娘,居然想的出这么恶毒阴损的注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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