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古代审案,几乎每个官员都用恐吓,威胁、刑具等类似手段来使得犯人招供,这是法律所允许的。
因为古代没有先进的科技,来辅助官员破案,同时又是要追求结果正义,那么最简单的方法,当然就是依靠用刑罚迫使犯人招供。
相比起刑具,什么威胁、恐吓还算是比较仁慈的。
司马光一上来,先不谈案子,而是揪着张斐的身份、劣迹来发难,目前就是要竖立自己的权威,其实这是一种很仁慈手段,绝不是欺负人。
官员都这么做,甚至多半比这还狠。
张斐也非常清楚这一点,但这是对他而言,非常不利,如果不让他自由发挥,而是由官员牵着鼻子走,他不可能打赢这场官司的。
他情绪突然激动,不是发泄,而是早有预谋。
他事先就有意保护韦阿大,关于韦阿大的供词,他是一点也没有透露,因为韦阿大作为受害者,为凶手作证,这肯定会引起怀疑。
司马光一定会就这一点提出质疑。
张斐就在这等着他的。
而且他巧妙地将皇帝给拉进来,这一招着实令司马光不知如何招架。
他不可能为了压制一个珥笔之民,使得大臣对驳回皇帝决策的这个权力产生动摇,甚至他都不敢为此冒险,多说一句话。
君权和臣权,是一个很微妙的东西,对方又是一个愣小子,就这事跟他争下去,天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话来。
司马光心里是非常很生气,被一个小子这么怼,还是在这么多同僚的面前,但是他也得表现非常大度,你说得对,我认错。
这就是做给皇帝看的,皇帝也应该如此,虚心纳谏,知错能改。
王安石为什么笑,就是因为他太了解司马光,让司马光低头认怂,这是很难的事情。
当然,让他王安石认怂,更难。
不过话说回来,这司马光认怂,也不表示他完全放弃,只不过场面是更加平等,大家都讲道理,不讲官威。
这就是张斐希望达到的目的。
张斐来到韦阿大身旁,温声细语道:“韦阿大,你别害怕,在坐的各位都是正人君子,他们是讲道理之人。”
“俺俺不怕,不不怕”韦阿大哆嗦着嘴皮子道。
他还真没有刚才那么害怕,因为他看到张斐好像挺厉害的。
张斐问道:“韦阿大,你可还记得,在案发当晚,你身在何处”
韦阿大点点头道:“俺俺记得,俺当时在俺家田边的草棚里面守夜。”
张斐又问道:“那你可否记得,当时你正在干什么”
韦阿大道:“俺当时正在睡觉。”
张斐问道:“那你是刚刚入眠,还是在熟睡之际。”
韦阿大挠挠头,回忆道:“应该是熟睡之际,俺俺当时睡得很香。”
开始入正题了,司马光、王安石等一干老爷们,反而听得是昏昏欲睡。
就这
这哪是在审案,简直就是乡邻们平时的问候语。
但是他们也不敢大意,这小子处处挖坑,可得小心谨慎。
张斐又问道:“那你当时可有察觉到有人潜入到你的草棚”
韦阿大直摇头。
张斐继续问道:“那你是何时才知道有人进入你的草棚,并且拿着刀企图伤害你。”
问着问着,韦阿大也沉浸在当晚发生的一切,不经意间就放松下来,道:“俺突然觉得背和手臂有些痛,才醒了过来,俺当时还以为是被蛇给咬了,睁开眼之后,才发现原来是有人要杀俺。”
张斐点点头,问道:“也就是说在此之前,你并无任何反抗和防备。”
韦阿大点点头,委屈巴巴地说道:“俺哪知道会有人来杀俺。”
张斐道:“你方才说有一些痛,可是据我所知,断指之痛,那可是一种剧痛,可以令人痛晕过去。”
韦阿大道:“那是俺醒来之后,才被砍断手指的。”
张斐道:“你能否说说你是如何被凶手砍断手指的。”
韦阿大道:“俺见她拿刀砍来,俺就挥手去挡,就是这样被砍断手指的。”
张斐道:“之后呢”
韦阿大道:“之后她就跑啦,俺都来不及看清她是谁。”
张斐道:“这就是整个过程”
韦阿大点点头。
包括司马光在内的所有官员,原本都以为他们两是要串供,推翻之前的口供,否则的话,不可能为阿云翻案,可一听他们的问答,韦阿大说得跟以前一样,这足以证明阿云谋杀之罪。
司马光很尴尬,这一番问答,可真是将他的脸给打肿了。
韦阿大回答的很诚实。
这令他方才的问题,就有一种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司马光寻思着,他们这么搞,是不是成心让我难堪这小子太可恶了,开口问道:“你问完了没有”
“小民问完了。”
张斐道:“方才韦阿大的回答足以证明阿云并无谋杀之心。”
司马光登时呆若木鸡,难道我耳背,听错了吗没好气道:“这都已经拿刀入室杀人,还无谋杀之心”
张斐道:“对此小民有一证物要呈上。”
司马光点了下头。
只见韦阿二拿着一卷画布来到堂上。
画布打开,但见上面画得是一个人形图。